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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游漫记

作者:王朝闻时间:2017-07-07浏览量:
导读:作者介绍:  王朝闻(1909~2004),四川合江人,雕塑家、美学家。著有学术论著《新文艺创作论》、《新艺术论集》、《论艺术的技巧》、《王朝闻文艺论集》等。作品正文:  迟桂花  10月16日由北京到杭州,主人热情接待了我们。次日游9溪18涧和云栖竹径,对老树成荫和翠竹夹道的景色,我既觉陌生又觉“旧时曾识”。湖外山区,似比西湖对我更有魅力,也更值得留恋。 
  在佐藤这本小说的目录里,还有一篇引起我注意的篇名——《都会的忧郁》(我更来不及阅读)。也许因为江南的景色很优美,和我头脑里储存的令人感到过的忧郁成为鲜明的对比,所以它们对我才是不招自来而显现着,迫使我把它记下来的。譬如十年动乱中的批“黑画”,譬如某些并无真情实感却一味追求刺激性的“艺术”,譬如四天前那包围着我在都市的住室周围的浓烟、飞尘和噪声,也许因为这样的记忆很自然地成为当前景色的对比,我才更加觉得,宾馆窗外,那深绿和江声拥有令人感到欣喜的魅力。我追记上述感受的此刻,觉得批“黑画”者不只患了政治上的过敏症(也就是麻木症),而且在审美感受上患了迟钝症。艺术家们的遭遇既有一致性也有差别:挨批的石鲁早已亡故,成为夭折了的天才;挨批的叶浅予却幸存着,他故乡桐庐县当局,在桐君山给他建筑了一座画室。

  昨天我在桐君山参观了浅予画室出来,参观了民间艺人为陈老总作的浮雕式的木雕像,然后顺着山边比较平坦的石板路下山。路过合江亭(桐君山在两江会合处),为亭柱上的对联所吸引。据暂作导游的那位同志说,这石柱上原有的对联,在十年动乱里已被当成毒草毁掉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是按原句重写重刻的。那一副明代当地县官撰写的对联的内容,和合江亭这一名称一样,具有表现当地自然景观的特点的意思。下联“数声渔笛月明中”,虽也显得风雅,也许因为我缺乏在这里月中观景的实感,对它并不特别欣赏。而它的上联——“别有丹青图不得”,却引起我的兴趣而久看不舍得继续赶路。因为,它生动地概括了艺术与对象的矛盾。

  当然,富春江的优美景色,不是根本不能用绘画来表现的。浅予的长卷《富春江图》,不也像古人的《富春江图》的创造性那样,画出了他自己对故乡的美的特殊感受吗?看来这位明代的县官也有车尔尼雪夫斯基式的美学观,有认为自然美高于艺术美的特定信念吧。否认艺术形象可能比自然现象显得更美的判断是不妥当的,但就自然的丰富性和多变性与艺术反映的局限性、确定性的矛盾而论,对象自身也有“图不得”,即不可穷尽的美的更大限度的无限性。

  游桐君山一小时之前,观赏过名噪遐迩的石洞“瑶琳仙境”。洞中的奇石果真神奇,可惜对奇石的种种命名,作为人对自然的感受的表现,不只是过分确定了的,而且是妨碍游人发挥自己在感受方面的能动性与自由性的,所以那些命名是越“图”越令人感到乏味的。

  虎穴

  在新安江,至少有两件事值得追记。一是10月19日给二姐上坟,二是游千岛湖。

  比我整整大10岁的二姐,1985年在金华去世。她的女儿和女婿,把她的骨灰安放在新安江——她在这里生活的时间最久。我常常怀着儿时的记忆想到她和大姐、李四姐,正是她们培养过我游览风景的兴趣。在我五六岁时,她们给我讲许多关于长江三峡之险的见闻。二姐逝世前的那照片,只有鼻梁和眉骨还可辨认。这位87岁的老人,正是从未责骂过我这淘气的弟弟,一个性格温和的姐姐。

  当天下午,外侄女夫妇领我与简平走向市外有二姐坟地的山坡。山上全是桔林,守护桔林的农民阻止我们通过桔林。我们反复解释了上山的惟一目的,终于这样勉强让我们过了一夫当关的三关。他们不信任我们的原因,是前两天还有来自上海的游客糟践过树上随手可得的新桔。当天这一意外遭遇,使我回忆起7年前在黄山的意外。好斗的游客捅了路边的马蜂窝,蜂群把后到的我当成对它们的挑衅者。尽管我不是它们辛勤地营造出来的家的破坏者,也被它们蜇得我打过针还痛了两三天。

  在新安江的第二天,冒着小雨下船游览千岛湖——有名的新安江水库。得见水碧似深海的大湖里,有许多露出水面的山尖,有的像高山巨岭。突然看到远处有一条红色的岸,才知道不知在什么时候,太阳从云里露出脸来。每个“岛”都长满了青松,只有“礁石”才是秃顶的(长期淹在水里的山尖,丧失了原有的地表)。

来源: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