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樊德文风尘仆仆，两步拼成一步，上气不接下气，急匆匆地直奔局长办公室。“局长，局长！”局长看到樊德文满头是汗，脸额上尽显喜色，便立马从背椅上站立起来，急忙说：“什么事，快说！”樊德文如何发现了芸儿，如何与村长去见董老蔫儿，董老蔫儿如何提出的条件，以及董老蔫儿的家庭窘境，都一五一十的汇报给局长了。局长听后由原先灰暗的目光，瞬间变得闪亮起来，愁容的面孔也变得喜形于色了。原先满脸紧绷绷的肌肉立刻也舒展开了；原先紧张、愁闷、慈愁未解的心态，顿时也烟消云散了。一切已经恢复以往的平静，以往的稳重，以往的机敏，以往的派头出来。局长重新坐下后，给樊德文浸泡一杯茶，由威海盛产的“无花果茶”。过一会儿，樊德文端起茶杯，仔细的品尝一口，连声赞道“好茶，好茶！”局长眨一眨眼睛，瞅着樊德文，心里暗自琢磨起来：这个董老蔫儿！现在农村姑娘找对象，首先条件是要房子、要地、要礼钱。假如董老蔫要房子、要地、要礼钱，那就是显露出董老蔫儿的庸俗、无知、愚昧、腐朽、贪婪，显得没有道德，没有人性，显得人与人的关系已经发生质的裂变。芸儿长得是漂亮。可是品德美吗？心地善良吗？脑子灵敏吗？假如这些都不具备。那么总该浑厚一些，老实一些，正直一些吧！其实有没有脑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任何状态下，要与自己的男人始终保持着一副心肠，一点儿脉膊，一个心态，一种思想。这样，才能赢得县长儿子的欢喜、崇敬和偏爱。没有脑子，反而更能突显出那样的乐观，那样的洒脱，那样的自由自在。如果有脑子，而且又具有美丽的外表，面对瞬息万变的社会环境，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他能适应，左右得了吗？县长儿子又能宠得牢、把握得住吗？局长左思右想。然后，抬起右手挠一挠耳腮，慢条斯理地说：“会计的位置怎么安排呢？”樊德文想了想，眼珠儿一转，说：“老会计也非常愿意吃鸡大腿，也更喜欢养鸡，还不如给老会计拨发点钱，回家养鸡算了，这样，会计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局长寻思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三个月后，芸儿由会计提拔为办公室主任，掌握全局的财务大权，统筹吃、喝、拉、撒，是局长的左右臂膀。从此，他倚仗县长、局长的权势，开始夜郎自大，横行肆虐，私欲膨胀起来了。便渐渐的撕去了农村姑娘固有的勤劳，朴素，善良的外衣。谁要是不合自己的口味，谁要是与自己对着干，谁要是超越了自己，并在自己升迁道路上设置障碍，他就往死里整，整得你遍体鳞伤，整得你头破血流，整得你喘不过气来。他变了，变得心胸狭窄，变得冷酷无情，变得残忍自私，变得没有人性，犹如一条穷凶极恶的母狼，吃羊不吐骨头。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天傍晚，纪检人员把老局长带走审查。新任局长樊德文和芸儿也失去了音讯。从此以后，董老蔫儿再也没有以前那种风光十足的劲头了。整天低着头，愁眉苦脸，心思重重，脑海里不停的琢磨来琢磨去：记得芸儿在六岁时，他妈妈刚刚过世，便患了感冒，高烧40度。董老蔫儿急忙背起芸儿，马不停蹄的跑了十多公里，到县院后，累的还吐出两口鲜血出来。只从云儿嫁给县长儿子后，家里的环境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物资充足了，生活水平提高了。每到过年过节，不是局长，乡长，镇长，就是企业董事长，经理、厂长，来家里送钱、送物。原先瞧不起董老蔫儿的：“三姨二大妈”们也陆续登门，不是要办这事儿，就是求办那事儿。想到这里，董老蔫儿，便从冷藏柜里拿出芸儿朋友从威海带回的“酱香鱿鱼头”放到桌子上面，然后又从酒柜里掏出一瓶本地特产的“倭肯河”牌老白干，自思自饮起来。三两下肚后，牵挂和思念儿女的心情更加深重和焦虑了！前天芸儿还说在他这一代，一定要扭转董氏家族世代被人唾弃、冷眼、嘲讽的耻辱，塑造出董氏家族的光彩、辉煌和荣耀。他还要高傲的活着，辉煌的活着光彩照人得活着。

光阴如冉，日月如梭，一晃三年过去了。昨天，我去威海仙姑顶采风。恰巧碰见了芸儿，使我感到惊讶！她显得很苍老，以前白里透红的面容，现在变得灰涂涂的，眼角处已经布满纵深的鱼尾纹。尽管这样，也没有失去她那千娇百媚的姿态。这时，我忽然想起他的父亲——董老蔫儿！两年前，董老蔫儿得了脑血栓后，被乡政府安排到养老院照顾。芸儿的孩子，现在由奶奶照看着。自从老局长被纪检人员带走后，芸儿和樊德文便跑到威海躲藏在开发区出租房子里，过着他们所谓的“快乐”、“幸福”生活。写到这里，使我深深的感受到，芸儿的心肠就像一条凶狠的毒蛇，他为了自己的“快乐”、“幸福”，竟然扔掉自己的骨肉，抛弃已经患病多年的养育之恩，割断情如手足的兄妹情谊。临走时，我告诉芸儿，七天前，一位老同学来电话说，董老蔫儿，由于对你们兄妹的思念，积劳成疾，已经走完他含辛茹苦的一生，已经演绎完愁闷凄惨的悲剧。

其实我倒认为，为人之母要自重，为人之女要以孝为先，为人之友要以诚为本，以上芸儿都没有做到。对这害人的女人，他只配渺小的活着，丑陋的活着，猥琐的活着，窝囊的活着。苟延残喘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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