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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屎壳郎”真不是吃素的

作者:谢志砺时间:2021-12-03浏览量:
导读:六岁那年的秋天,爸爸、妈妈带着我散步,在郊区的土路上,在一抔牛粪旁边,看见了两只甲壳虫。它的额头前面特别宽大,上面还长着一排坚硬的扁齿,就像猪八戒的钉耙,它的身体被甲胄包围,左右各有一条翅膀,下面有三对强健的足。它们滚动着粪球。雄的在前面拉...

为了给“屎壳郎”改善生活,在将近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不辞辛劳,起早贪黑,和父母一道去排队,去购买和搬运酒糟、酱渣、糖渣,甚至是肉渣。可惜,肉渣仅有一次,上百斤,一大堆,结果不翼而飞,不知道是狗叼的还是人偷的,它没有吃到嘴儿。

由于汤水饲料营养搭配得好,“屎壳郎”如鱼得水,膘肥体壮,体重足有二百多斤,一不留神,它撒个娇,抖个机灵,就能把人撞出好几米,我也享受过这个待遇,身体简直散了架,在床上趴窝了好几天,才算缓过劲儿来。

当时,正值文革期间,阶级斗争,大鸣大放,不是批林批孔就是反击右倾翻案风。我家所在的筒子房,把头张家的媳妇就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颐指气使,叱咤风云,“臭老九”和“走资派”还有“地富反坏右”统统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

疯狂的时代,人来疯也就算了,何况又传染到了动物身上。张家的媳妇豢养一只凶猛的大公鸡,不管下蛋就是扰民,飞扬跋扈。后来,发展到拦路抢劫,公然做起了强盗,气焰十分嚣张。

我记得很清楚,十一岁那年的一天早晨,妈妈给妹妹弟弟做了糖炒黄豆,又送给了邻居小妹一大捧。谁知,四个人刚出门就空着手哭着跑回来,一个个惊魂未定,手、脸、头,一大片红肿,净是小疙瘩。我跑过去一看,大公鸡把守在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抻长脖子,亦步亦趋,一边唱着歌儿,一边捡拾着散落在地的豆子,狼吞虎咽,样子十分陶醉,仿佛它也是革命的造反派、红卫兵,硕大的鸡冠子摇曳成了一面火红的旗帜。

我怒发冲冠,回屋拎起了剁猪菜的刀,就要冲出去把它碎尸万段,却被妈妈拖了回来。“小祖宗,我们惹不起人家,人不行,鸡也不成!”母亲带着哭腔央求于我,我百般无奈,只好答应作罢,一直将怨气和怒火埋藏在心底。

晚上,按照惯例,我把家里人吃剩下的饭菜和汤水一股脑倒进了猪槽,通过南面的窗口,十分欣赏地看着“屎壳郎”一饱口福大快朵颐。这个时候,一位不速之客闯入了眼帘,就是张家那只令人讨厌的大公鸡——我没有找它算账,它却登堂入室,打上门来啦!

大公鸡趾高气扬,在板障子上驻足,小眼睛盯住了“屎壳郎”,目光落在了“屎壳郎”的饭桌——猪槽子,扑棱着翅膀,从天而降,一举降落在上面,撅着小屁股,摇着大脑袋,自顾自地吃将起来。

听到动静,“屎壳郎”抬起头,发现了入侵者,嗓子眼儿吐出了一串吼声,这是不满,愤怒;也是抗议,警告。大公鸡不以为然,眼神轻蔑,抖动翅膀,尖叫起来,好像在挑衅:“吃你的,抢你的,你敢怎么样?”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屎壳郎”仿佛一颗仇恨的子弹射出了枪膛,电光石火,迅雷不及掩耳,大公鸡被击中了,跌落尘埃,蜷缩在泥水中,刹那间,就给撕成了碎片,囫囵个吞下肚,连一片羽毛都没有剩下,了然无痕。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我猝不及防,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怔怔半晌,还是云里雾里的。等我清醒过来,很快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要将它作为一个秘密永远地珍藏。

我手舞足蹈,纵情歌唱,忘乎所以,歇斯底里,妹妹和双胞胎弟弟奇怪地盯着我,以为哥哥发神经,得了癔症,三个人一窝蜂跑去找父母报警。

“屎壳郎”是一头猪,却做了我想做而没敢做的事,我真的是太高兴了!郁结于心的愤懑终于得以释放,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兴奋和快乐。

于是,我向着家人,信誓旦旦,宣告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我的“屎壳郎”真不是吃素的!

来源:邮件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