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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桥边看“知堂”

作者:黄裳时间:2019-04-29浏览量:
导读:作者介绍:黄裳(1919~),山东益都人,作家。著有散文集《锦帆集》、《锦帆集外》、《过去的足迹》、《榆下说书》等。作品正文:在重庆滞留了颇久,周作人两次公审都未能旁听。到南京后,人地生疏,买了一张地图在街上闲步。走过延龄巷,穿过国府路,看见了那座朱红剥落了的国民大会的大牌楼,再走过去,翻开地图一看,已经到了洪武路。向左一转即是老虎桥,也就是“模范监狱”了。

作者介绍:

黄裳(1919~),山东益都人,作家。著有散文集《锦帆集》、《锦帆集外》、《过去的足迹》、《榆下说书》等。

作品正文:

在重庆滞留了颇久,周作人两次公审都未能旁听。到南京后,人地生疏,买了一张地图在街上闲步。走过延龄巷,穿过国府路,看见了那座朱红剥落了的国民大会的大牌楼,再走过去,翻开地图一看,已经到了洪武路。向左一转即是老虎桥,也就是“模范监狱”了。心想何不就去看看周作人呢?于是就又穿过了几湾臭水坑,远远有一座红墙的大院落,走过去看,很多人在那里等候探监。我在人群中走上一问,说是要看汉奸周作人,卫队长答说这星期中已经有人看过了,怕不便;交涉的结果,由我写一张“申请书”给所长,又在门房等了一会,就有一位领了我进去。进了外面的监门,曲曲折折地走了一会,来到一大间办公室,所长降阶相迎。寒暄之后,他让我坐在一张长条的会议桌旁,所长正坐,我在左边第一张椅子上,又泡上两杯茶来。

寂然有顷,我问所长,可有什么规则要预先知道一些。所长问我是否与周认识,我答说不认识。所长说一向不大欢迎记者与他们会见,因为这批汉奸往往一遇机会即大发谬论。我当即声明,决无代为宣传的意思,于是又寂然。

一会,我在窗外看见一位狱吏带了一个老头儿来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周作人,不过在印象中,是早已有了一个影子了的,现在看着“正身”,大抵差不多。他穿了府绸短衫裤,浅蓝袜子,青布鞋。光头,瘦削,右面庞上有老年人当有的瘢痕,寸许的短髭灰白间杂,金丝眼镜(这是他在一篇文章中提到过的“惟一”的一副金器,三十年前的老样子)。

与想像中不同的是没有了那一脸岸然的道貌,却添上了满面的小心,颇有“审头刺汤”中汤裱褙的那种胁肩堆笑的样儿。请他坐了下来。他搓着手,满脸不安,等候我发问。这种“会审”式的访问很糟,简直没有什么话好说,只问他这儿过得还好否,他回答还好。我问这是第几次来南京了,他说南京是他作学生时住过的地方,以后来往路过也有好几次,最后又含糊地提了上前年的那一次南游。那次“荣归”,在当时敌伪的报纸上很宣传过一阵子。我曾经稍翻过一下,也颇领略了一下当时的盛况,记得《苦雨斋打油诗》,中有一首道:“疲车羸马招摇过,为吃千丝到后湖。”悬揣当时的知堂,不致没有汽车坐,这疲车羸马大抵是所谓腴词罢?虽然现在南京市上也正多着这样的马车。

后来他提到最近没有再审的消息,大约是在收集证据的罢?有一位律师愿意为他辩护。他自己写过一篇自白书,两篇“答辩状”,所说的话大约都在那里了。我即发问,一向是佩服倪元璐绝口不言一说便俗的他何以在这次法庭上又说了那么许多不免于“俗”的话?这很使他有些嗫嚅了。最后他说,有许多事,在个人方面的确是不说的好,愈声明而愈糟,不过这次是国家的大法,情形便又微有不同,作为一个国民,他不能不答辩云云。他重复说,现在想说的只是一点,起诉书中说他“通谋敌国”,而日本人也说他“反动”,是“大东亚思想之敌”,事实上绝对没有在两方面都是“敌”的人。除了这点以外,其余的都可不说。

他又说发表在《国闻报》上的一篇《日本管窥之四》,有很多人没有看过。我告诉他这篇文章我是剪存了的,他很惊异,说这篇文章的结论与《日本之再认识》中的结论是相同的。

他又说文人报国的方法,也只有写写文章,不误人便好。他又说其实也可以上前线去一刀一枪的,本来是海军出身,还是武人哩。

来源: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