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
这时是1949年,风和日丽的一个下午,在南京市乔府的后院戏台上,正拨弦敲鼓地唱着戏。
台上的人唱戏,台下的人听戏。戏台前是一张紫檀圆桌,圆桌左右两旁各坐着两个太太,统共四人,穿着打扮各不相同。
左边为首的那位,年纪稍微大些,身形也臃肿,穿着件蓝色的琵琶襟旗袍,脖子上还戴着一条粗金项链。人家可有来头,嫁了个当官的老公,她先开了口,声音沉闷得很,“乔太太,放眼这整个乔府,恐怕还是你日子过得滋润些。”说完便啧啧地笑。左边第二位太太,年纪小些,嘴唇染成深红色,紧跟着附和道:“可不是,旁人羡慕不来呢。”右边为首的那位太太抿了一口手里的茶,阴阳怪气地笑着说:“赶明儿个共军打进来,只怕逃都没处逃,哪还有这闲情逸致来消遣。”左边那两位太太听了,皆是有意无意地瞪了她一眼,忿不作声。倒是乔太太萧曼,丝毫不理会,微微一笑而过。
好戏上场了,只见关二爷跨步而出,右手微微拂动胡须,然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此时京锣轻响,好一阵清脆的声音,逐渐盖住台下的说话声。
关二爷一手捧兵书,一手捊着长须,正襟危坐。正看得认真呢,帘幕一揭,出来一女子,体态轻盈,身穿彩衣,头戴珠饰步摇,浓妆淡抹之下,是一张极娇嫩的脸。云鬓花颜金步摇,说的正是如此。只见她娇羞一笑,右手轻轻扶正发饰,然后轻飘飘地来到关二爷跟前。
隐约能听见后台二胡的声响,但更多的是小锣声。
乔太太萧曼不是本地人,她是从上海嫁过来的,所以她还听不太懂南京的戏曲,她只知道戏台上演的是关羽月下斩貂蝉。这出戏她看了不下五遍,情节什么的都了然于胸,之所以一看再看,全因她老公乔笙爱看,故而她也跟着看。
当下觉着无趣,萧曼便拉开话题,咕哝道:“南京政府可有什么动静,听说共军就要来了,难不成他们一点都不着急?”
三个太太闻言,皆是扑哧一声地笑了出来,连语调都如出一辙,“你操个什么心?”
萧曼把头抬得高高的,手托着下巴,望向戏台上,有些不着调地说:“唉,到时候跑哪去都是个问题。”
左边为首那位太太斜睨着萧曼,疑心道:“萧曼,你今天怎么尽问这些家国大事?”
萧曼笑着敷衍,“您可别拿我说笑,这算哪门子家国大事,无非是关乎我们的生死富贵罢了。”
她们话还没说完呢,乔笙就回来了,笑着和众人打招呼。
右边为首的那位太太起身把乔笙拉过来坐,边拉还边笑,“你再不来,你家媳妇儿都要被拉去打耙子了。”
乔笙亦是笑道:“早知道我就迟一些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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