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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脂球

作者:莫泊桑时间:2019-06-30浏览量:
导读:一连几天,都有七零八落的败兵穿城而过。这些人已溃不成军,成了乱哄哄的乌合之众。他们垂头丧气地走着,胡子又长又脏。军服破烂不堪,没有军旗,也不分队列。人人神情沮丧,筋疲力尽,无法再动脑筋,也出不了什么主意,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一停下来便累得倒在地上。尤其显眼的是那些被动员入伍的人,他们本来过着太平日子,安安稳稳地靠年金生活,现在却被枪支压得弯腰曲背;国民别动队

羊脂球一言不发。

他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用甜言蜜语打动她。他善于保持"伯爵先生"的身份,但必要时也会向女人大献殷勤,奉承恭维,总之是讨人喜欢。他称赞她会帮他们的忙,说他们将非常感激,接着忽然有点放荡地以"你"相称起来:"你该知道,我亲爱的,他将来可以吹嘘尝过一个漂亮姑娘的滋味,这样的美女在他的国家里可不多呢。"

羊脂球没有回答,追上了走在前面的那些人。

她一回去就走进自己的房间,再也没有出来。大家都极为担心。她会怎么做呢?如果她还是抗拒的话,那可真不好办了!

吃晚饭的钟声响了,大家白白地等着她。这时弗朗维先生进来宣布鲁塞小姐感到不大舒服,他们可以先吃。每个人都仔细听了他的话。伯爵靠近旅馆老板,声音很低地问道:"行了?""行了。"他得体地保持沉默,只是向同伴们轻轻地点了点头。每个人的胸脯里立刻发出一阵如释重负的叹息,脸上都显得兴高采烈。卢瓦佐喊着:"妈的!这家旅馆里要是有香槟酒,我就请大家喝。"等老板拿着四瓶酒回来的时候,卢瓦佐太太真是吓了一跳。人人都突然变得感情外露。喜欢吵闹,心里兴奋得把持不住。伯爵似乎发现卡雷—拉马东太太令人着迷,纺织厂主则对伯爵夫人大献殷勤。谈话活泼热烈,妙趣横生。

卢瓦佐忽然满脸焦虑,举起双臂吼道:"安静!"大家都吃惊地住了嘴,几乎有点吓坏了。这时他伸着耳朵,用双手示意别作声,向天花板上看着,又听了听,然后用平常的声音说:"放心吧,一切顺利。"

大家有点不明白他搞什么名堂,但立刻都暗暗地笑了起来。

一刻钟以后,他又把这出恶作剧演了一遍,在整个晚上还一再重演。他装作在询问楼上的某个人,向这个人提供一些从他这个旅行推销员的头脑里挖出来的。语意双关的建议。他不时装作愁眉苦脸地叹息:"可怜的女人哪!"或者气得要命地嘀咕,"无赖的普鲁士人,好!"有几次大家不再想到这件事的时候,他却用激动的声音嚷着:"行了!行了!"然后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愿我们还能再见到她,他可别把她搞死了,这个混蛋!"

这些笑话尽管拙劣,却使人觉得有趣,对谁都没有伤害,因为愤怒也像其他一样取决于环境,而在他们周围逐渐形成的气氛已充满了淫荡的念头。

在吃餐后点心时,女人们也说了一些具有暗示性的话,既风趣又谨慎。大家都眼睛放光,喝了许多酒。伯爵即使在吃喝玩乐的时候也保持着高贵庄重的外表,他说了一个很受欣赏的比喻:北极的冬季停航期已经结束,遇难者们兴奋地看到打开了一条通向南方的航道。

受到启发的卢瓦佐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杯香槟:"我为我们的解放干杯!"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向他欢呼。就连两个修女也在太太们的怂恿下,同意在她们从未尝过的冒泡沫的酒里抿了抿嘴唇。她们认为这种酒很像柠檬汽水,不过味道更好。

卢瓦佐用一句话表达了大家的心情:

"可惜没有钢琴,否则就能弹一支四对舞的舞曲了。"

科尔尼德没有说过一句话,连动都没动,倒像是陷入了极其严肃的思考,有时猛扯着他的大胡子,似乎想把它拉得更长一些。最后快到半夜的时候,大家要分手了。走路摇摇晃晃的卢瓦佐忽然拍了拍他的肚子,含糊不清地问他:"您不觉得有趣吗,您,今晚您就什么都不说,公民?"可是科尔尼德猛然抬起了头,用炯炯有神而又可怕的目光扫视着这群人:"我告诉你们所有的人,你们干的是卑鄙无耻的勾当!"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又重复了一遍,"卑鄙无耻的勾当!"说完便走了。

这等于是泼了一盆冷水,卢瓦佐起初狼狈不堪,呆呆地站着。但是他恢复了镇静,突然又笑得直不起腰来,不住地说着:"葡萄太酸了,老兄,葡萄太酸了。"他见大家摸不着头脑,便讲了"走廊里的奥秘"。这一下大家都乐不可支,太太们高兴得跟疯了一样。伯爵和卡雷—拉马东先生笑得直流眼泪。他们无法相信。

"怎么!您有把握!他想。。。。。。"

"我告诉你们,这是我亲眼看见的。"

"而她拒绝了。。。。。。"

"因为那个普鲁士人就在隔壁房间里。"

"不可能吧?"

"我向你们担保。"

伯爵笑得透不过气来。工厂主也一直用两只手按着肚子。卢瓦佐接着说:

"你们明白了吧,今天晚上,他不觉得她有趣了,一点都没有趣了。"

三个人又大笑起来,像疯了一样,喘得直咳嗽。

接着他们分手了。可是卢瓦佐太太具有荨麻(多年生草本植物,茎和叶子上的细毛能引起皮肤刺痛。)的天性,上床睡觉的时候提醒她的丈夫,卡雷—拉马东太太这个小泼妇,整个晚上都在强颜欢笑:"你知道,女人要是看上了穿军服的人,不管是法国人还是普鲁士人,对她们来说,确实都是一样的。这难道不可悲吗?天哪!"

整整一夜,漆黑的走廊里都传出一些难以觉察的轻微声响,像战栗,像喘息,像光脚的轻触,像听不出的格格声。大家当然很晚才睡着,因为房门下面久久地透出灯光。香槟酒就有这种效果,据说它能干扰睡眠。

第二天,冬季明亮的阳光使白雪格外耀眼。马车终于套好了,在门口等着。一队白色鸽子裹着厚厚的羽毛,长着粉红色的眼睛。黑色的瞳孔,昂首挺胸,在六匹马的腿脚之间庄重地跳动着,啄开冒着热气的马粪,寻找着吃的东西。

马车夫裹着羊皮袄,在车座上抽着烟斗。旅客们喜气洋洋,很快就让人把旅途中要吃的食物包好了。

大家只等着羊脂球。她出现了。

她似乎有点局促不安,感到惭愧,怯生生地向旅伴们走去。他们却像视而不见,一起把脸转了过去。伯爵庄重地挽着他妻子的手臂,让她避开这种不干净的接触。

胖姑娘目瞪口呆地停住了。她鼓足勇气走近纺织厂厂主的妻子,谦卑地低声说"早安,太太"。对方只是无礼地稍微点了点头,同时却像一个被侮辱的贞洁妇女那样看了她一眼。每个人好像都很忙,都远远地躲开她,似乎她在裙子里带着一种传染病。接着大家匆匆忙忙地上车,她最后一个独自上去,默默地坐到她在前一段旅途中坐过的位子上。

大家好像没有看见她,不认识她,而卢瓦佐太太则出于义愤,远远地打量着她,低声对丈夫说:"我幸亏不坐在她身边。"

沉重的马车晃动起来,旅行又开始了。

起初大家一言不发。羊脂球不敢抬起眼睛。她既对旅伴们感到愤怒,又因为自己作了让步而被他们伪善地推到这个普鲁士人的怀里。被他的亲吻所玷污而感到羞辱。

来源: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