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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脂球

作者:莫泊桑时间:2019-06-30浏览量:
导读:一连几天,都有七零八落的败兵穿城而过。这些人已溃不成军,成了乱哄哄的乌合之众。他们垂头丧气地走着,胡子又长又脏。军服破烂不堪,没有军旗,也不分队列。人人神情沮丧,筋疲力尽,无法再动脑筋,也出不了什么主意,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一停下来便累得倒在地上。尤其显眼的是那些被动员入伍的人,他们本来过着太平日子,安安稳稳地靠年金生活,现在却被枪支压得弯腰曲背;国民别动队

接着她降低声音谈起那些敏感的问题。她的丈夫不时地打断她的话:"你最好别做声,弗朗维太太。"可是她只当没听见,继续说下去:

"不错,太太,这些人只会吃土豆和猪肉,要不就是猪肉和土豆。可是,不要以为他们爱干净。才不呢!请别见怪,他们都随地大小便。您要是见过他们操练就好了,他们一操练就是几个钟头。几天。他们全都呆在一块空地上:向前走,向后走,向这边转,向那边转。他们至少可以在自己的国家里种种地,或者修修路呀!可是不,太太,这些军人对谁都没有用处。难道可怜的老百姓养活他们,就是要他们什么都不学,只会专门杀人!不错,我只是个没有受过教育的老太婆,可是看到他们从早到晚地踏步,踏得浑身筋疲力尽,我就想:有些人发明了那么多东西,是为了做有用的人,难道需要另外一些人来吃这么多苦,就是为了害人!不管是杀普鲁士人,还是英国人,还是波兰人,还是法国人,杀人确实是一件可恶的事情吧?有人伤害了您,您为自己报仇,这样做不好,要判刑;可是人家像打猎一样,用枪消灭我们的小伙子,这倒好了,否则为什么要给杀人最多的人发勋章呢?不,您瞧,这些事情我永远也弄不明白!"

科尔尼德提高了嗓门:

"如果进攻一个安定的邻国,战争就是一种野蛮行为;如果是保卫祖国,那就是一种神圣的责任。"

老太婆低下了头:

"不错,自卫的时候是另一回事。可是所有的国王都是为了自己高兴才打仗,是不是应该先把他们都杀掉呢?"

科尔尼德眼睛一亮,说:

"好样的,女公民。"

卡雷—拉马东先生一直在深思。他虽然狂热地崇拜一切杰出的统帅,但是这个农妇的见识却使他想到,在一个因这么多人没有职业而濒于崩溃的国家里,有这么多劳动力不参与生产,如果把他们用到要几个世纪才能完成的巨大工程中去,将会带来多少财富。

卢瓦佐却离开了座位,去和旅馆老板低声交谈。大胖子不停地发笑。咳嗽。吐痰,对方的笑话使他巨大的肚子高兴得上下抖动。他向卢瓦佐订购了六大桶波尔多葡萄酒,到春天普鲁士人走了再交货。

晚饭刚吃完,大家便因为累得要命而睡觉了。

可是卢瓦佐对事情颇为留心。他安顿妻子上床睡觉以后,就时而把耳朵。时而把眼睛贴在锁孔上,尽力去发现他所说的"走廊里的奥秘"。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他听到一阵衣裙的声,立刻用眼看去,瞥见了羊脂球。她身穿一件绣着白色花边的开司米便袍,显得更肥胖了。她手里拿着一个蜡烛盘,向走廊尽头那个号码最大的房间(指厕所。)走去。但是旁边有一扇门开了一条缝,等她过了几分钟往回走的时候,科尔尼德穿着背带裤出来跟着她。他们低声地说着话,然后站住了。羊脂球似乎坚决禁止他进她的房间。可惜卢瓦佐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不过到最后他们提高了嗓门,使他得以听见了几句。科尔尼德激烈地坚持着,他说:

"看看,您真傻,这种事情对您有什么要紧呢?"

她好像生气了,回答说:

"不,我亲爱的,有些时候这种事情是不能做的,要是在这儿做就会是一种耻辱。"

他大概莫名其妙,还在问为什么。于是她发火了,嗓门提得更高:

"为什么?您不明白为什么?不知道屋子里有普鲁士人,也许就在隔壁房间里?"

他不做声了。有敌人在旁边,婊子都不让人碰,这种爱国的廉耻心想必唤醒了他心中正在减弱的自尊,因为他只是和她拥抱了一下,便悄悄地回到他的房间里去了。

卢瓦佐看得浑身发热,离开锁孔,在房间里来了个击脚跳(人跳起后双脚互击数次的舞蹈动作。)。他戴上色彩鲜艳的棉布睡帽,掀起盖在他的骨头发硬的妻子身上的被单,一边用一个亲吻把她弄醒,一边低声问道:"你爱我吗,亲爱的?"

这时整幢房子都已寂静无声。可是,不久就在方向不明的某个地方,可能是地窖,也可能是顶楼,响起了强烈的。单调的。有规律的鼾声,一种像汽锅在蒸气压力下抖动的。沉闷而悠长的声音,那是弗朗维先生在睡觉。

第二天早晨8点钟是预定的出发时间。大家来到厨房里,可是那辆车子却孤零零地停在院子当中,篷布顶上有一层积雪,既没有马也没有车夫。大家到马厩里。草料房里。车库里去找车夫,却白费力气。于是所有的男人决定到处去找,就出门去了。他们来到广场上,对面有一座教堂,两旁是一些低矮的房子,里面有些普鲁士士兵。他们看见的第一个士兵在削土豆皮。第二个士兵稍远一点,正在冲洗理发店。还有一个士兵满脸都是胡子,把一个哭闹的孩子放在膝盖上摇晃着。亲吻着,尽量使他安静下来。那些胖胖的农妇,丈夫都在军队里打仗,她们正在用手势向战胜者指明该做的事情,他们便顺从地劈柴,把汤浇在面包片上,磨咖啡,其中有个士兵甚至替他的女房东。一个残废的老婆子洗衣服。

伯爵大为惊讶,便询问从本堂神甫住宅里出来的教堂执事。这位极其虔诚的老教徒答道:"哎!这些人可不是坏人,听说他们不是普鲁士人。他们住得更远,我不清楚是什么地方。他们出来打仗可不轻松,家里都有老婆孩子。打吧!我相信那边也在为这些男人哭泣,打仗会使他们和我们一样痛苦不堪。我们这里眼下还不算太惨,因为他们不做坏事,还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干活。您瞧,先生,穷人之间应该互相帮助。。。。。。只有大人物才要打仗。"

征服者和被征服者之间和睦相处,使科尔尼德大为不满地走开了,他宁可独自呆在旅馆里。卢瓦佐说了一句笑话:"他们在增加人口。"卡雷—拉马东先生认真地说:"他们在弥补造成的损失。"可是他们找不到车夫。最后,在镇上的咖啡馆里发现了他,他正和军官的传令兵亲如手足地坐在桌旁。伯爵喊了他一声:

"我们不是要您在8点钟把车套好吗?"

来源: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