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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脂球

作者:莫泊桑时间:2019-06-30浏览量:
导读:一连几天,都有七零八落的败兵穿城而过。这些人已溃不成军,成了乱哄哄的乌合之众。他们垂头丧气地走着,胡子又长又脏。军服破烂不堪,没有军旗,也不分队列。人人神情沮丧,筋疲力尽,无法再动脑筋,也出不了什么主意,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一停下来便累得倒在地上。尤其显眼的是那些被动员入伍的人,他们本来过着太平日子,安安稳稳地靠年金生活,现在却被枪支压得弯腰曲背;国民别动队

她坐在丈夫对面,娇小。可爱。漂亮,蜷缩在皮大衣里,用忧伤的目光注视着破旧的车厢。

她的旁边是于贝尔。德。布雷维尔伯爵夫妇,他们的姓是诺曼底最古老。最高贵的姓氏之一。伯爵是位身材高大的老绅士。他尽力利用穿着打扮的技巧,来突出他与国王亨利四世的相似之处。按照一个使他的家族感到光荣的传说,国王曾使布雷维尔家的一位太太怀了孕,她的丈夫则因此成了伯爵和省长。

作为卡雷—拉马东先生在省议会里的同僚,于贝尔伯爵代表省里的奥尔良派。他和南特一个小船主的女儿的婚姻故事始终神秘莫测。不过,由于伯爵夫人很有气派,待人接物恰到好处,人们甚至认为她被路易—菲力普(1830至1848年的法国国王。)的一个儿子爱过,因此整个贵族阶层对她都热情相待。她的沙龙在本地也首屈一指,只有它还保持着往昔的文雅,所以要想进入其中颇不容易。

布雷维尔夫妇的财产都是不动产,据说年收入达50万法郎。

这六位是车里的主要人物,属于富裕。泰然和强大的社会阶层,是上流社会中信仰宗教和有道德的。有权力和有教养的人。

这三位太太十分凑巧地坐在一条长凳上,而伯爵夫人的另一边则还有两个修女。她们数着长长的念珠,喃喃地念着天主经和圣母经。年老的那个脸上全是麻子,就像迎面挨了一片霰弹。另一个瘦弱不堪,有一张俊俏但病态的面孔,她的胸部被这种造就殉难者和宗教狂的信仰所吞噬,看起来像是患了肺痨。

在两个修女的对面,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男人是人所共知的民主主义者科尔尼德,对体面的人来说是个危险人物。20年来,他的红棕色的胡子碰过所有民主主义的咖啡店里的啤酒杯。他的父亲从前是糖果商,曾留给他一笔相当可观的遗产。他和兄弟及朋友们把这份遗产吃光之后,他就性急地等着共和国的到来,以便最终获得与他为革命喝掉的那么多啤酒相称的地位。9月4日,也许是有人和他开了个玩笑,他就自以为被任命当了省长。可是当他想上任的时候,办公室的侍役们却不承认他,当时只有他们是主人,他只得退了出来。尽管如此,他也是个非常善良的小伙子,对人无害又乐于效劳,因此以无与伦比的热情组织本地的防务。他让人在平原上挖了一些坑,把附近树林里的小树都砍倒,在所有的大路上布满了陷阱。他对自己的准备工作很满意,所以在敌人临近时就立刻回到城里。现在他认为到勒阿弗尔去更加有益,因为那里就会需要新的防御工事了。

女人是一个妓女,因为过早发胖而出了名,并且得到了"羊脂球"这个外号。她身材矮小,到处都圆滚滚的,胖得要命,连手指上的肉也被指节勒得很紧,像一串串短香肠,富于光泽的皮肤紧绷绷的,上衣里面高耸着硕大无朋的胸脯。然而她始终诱人和很受欢迎,是那样的鲜艳悦目。她的脸蛋像一个红红的苹果,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上面睁着一双极美的黑眼睛,又长又密的睫毛为它们蒙上了一层阴影。下面是一张为亲吻而生的迷人而又湿润的小嘴,长着光亮细小的牙齿。

听说她还有一些无法评价的优点。

她刚被人认出来,那些正派女人便交头接耳起来,"娼妓"。"国家的耻辱"之类的低语清晰可闻,使她抬起了头。她用充满挑衅和无所畏惧的目光扫视着两旁的人,车里立刻鸦雀无声,人人都垂下了眼睛,只有卢瓦佐除外,在神色亢奋地窥视着她。

可是三位太太不久又交谈起来,有这个妓女在场,她们立刻成了朋友,几乎亲密无间。在她们看来,面对这个无耻地出卖肉体的女人,她们应该摆出做妻子的尊严,因为合法的爱情对自由的爱情总是嗤之以鼻的。

三个男人也同样如此,一见到科尔尼德,一种保守者的本能就使他们互相接近,并且以某种蔑视穷人的口气谈论着金钱。于贝尔伯爵说着普鲁士人使他遭受的损害,牲畜被盗和无法收获将给他造成的损失,他以拥有千百万财产的大领主的口气说得满不在乎,因为这些灾难对他的影响不过一年半载。卡雷—拉马东先生在棉纺织业里受过严重打击,因而有所提防,已把六万法郎汇到英国以备不时之需。至于卢瓦佐,他已把地窖里剩余的劣质酒都设法卖给了法国军需处,这样国家就欠了他一大笔钱,他一心指望在勒阿弗尔把这笔钱拿到手。

三个人互相交换着迅速而友好的目光。尽管身份不同,但是由于金钱的关系,他们感到已成了兄弟,都属于由有钱人。把手伸进裤袋弄得金币叮当作响的人所组成的大共济会(共济会是从前某些国家里宣传博爱的秘密团体。)。

车子走得极慢,到上午十点钟才走了不足四法里。男人们三次下车步行上坡。大家开始担心起来,因为原定在托特吃午饭,现在看来半夜之前不可能到达。每个人都在窥视着,看路边有没有一个小酒馆,马车却陷进一个雪坑里,费了两个钟头才把它拉出来。

食欲越来越旺盛,弄得大家心烦意乱,可是看不到一家小饭店。一个酒商,普鲁士人的临近和饥饿的法军在这里经过,已经把各行各业的人都吓跑了。

先生们跑到路边的农庄里去找食物,却连面包都找不到,因为士兵们没什么吃的就会把发现的东西抢走,所以心存疑虑的农民把储备的食品都藏起来了。

大约下午1点钟,卢瓦佐声称他感到胃里实在饿得受不了。大家都像他一样早就饥肠辘辘,对吃东西的需要越来越强烈,所以连谈话的兴致都没有了。

不时有个人打呵欠,另一个人几乎立刻受到传染,于是每个人都轮流打起呵欠来。每个人的性格。教养和社会地位不同,因此有的放开喉咙张大嘴巴,有的比较节制,同时马上用手遮住往外冒热气的口腔。

来源:未知